第四十一章(4/6)


会太真杨氏入侍,宠爱日夺,上无疏意。而二人相疾,避路而行。上尝方之英、皇,议者谓广狭不类,窃笑之。太真忌而智,妃性柔缓,亡以胜,后竟为杨氏迁于上阳东宫。后,上忆妃,夜遣小黄门灭烛,密以戏马召妃至翠华西阁,叙旧爱,悲不自胜。继而上失寤,侍御惊报曰:“妃子已届阁前,将奈何?”上披衣,抱妃藏夹幙间。太真既至,问:“‘梅精’安在?”上曰:“在东宫。”太真曰:“乞宣至,今日同浴温泉。”上曰:“此女已放屏,无并往也。”太真语益坚,上顾左右不答。太真大怒,曰:“肴核狼藉,御榻下有妇人遗舄,夜来何人侍陛下寝,欢醉至于日出不视朝?陛下可出见群臣,妾止此阁以俟驾回。”上愧甚,拽衾向屏复寝,曰:“今日有疾,不可临朝。”太真怒甚,径归私第。上顷觅妃所在,已为小黄门送令步归东宫。上怒斩之。遗舄并翠钿命封赐妃。妃谓使者曰:“上弃我之深乎?”使者曰:“上非弃妃,诚恐太真无情耳!”妃笑曰:“恐怜我则动肥婢情,岂非弃也?”妃以千金寿高力士,求词人拟司马相如为《长门赋》,欲邀上意。力士方奉太真,且畏其势,报曰:“无人解赋。”妃乃自作《楼东赋》,其略曰:

“玉鉴尘生,凤奁香殄。懒蝉之巧梳,闲缕衣之轻练。苦寂寞于蕙宫,但凝思乎兰殿。信标(摽)落之梅花,隔长门而不见。”

太真闻之,诉明皇曰:“江妃庸贱,以谀词宣言怨望,愿赐死。”上默然。会岭表使归,妃问左右:“何处驿使来,非梅使邪?”对曰:“庶邦贡杨妃果实(荔)使来。”妃悲咽泣下。上在花萼楼,会夷使至,命封珍珠一斛密赐妃。妃不受,以诗付使者曰:“为我进御前也。”曰:

“柳叶双眉久不描,残妆和泪污红绡。长门自是无梳洗,何必珍珠慰寂寥。”

上览诗,怅然不乐。令乐府以新声度之,号《一斛珠》,曲名是此始。后禄山犯阙,上西幸,太真死。及东归,寻妃所在,不可得。上悲,谓兵火之后,流落他处。诏:“有得之,官三秩,钱百万。”访搜不知所在。上又命方士飞神御气,潜经天地,亦不可得。有宦者进其画真,上言“甚似,但不活耳”。诗题于上,曰:

“忆昔娇妃在紫宸,铅华不御得天真。霜绡虽似当时态,争奈娇波不顾人。”

读之泣下,命模像刊石。后上暑月昼寝,仿佛见妃隔竹间泣,含涕障袂,如花朦雾露状。妃曰:“昔陛下蒙尘,妾死乱兵之手。哀妾者埋骨池东梅株傍。”上骇然流汗而寤。登时令往太液池发视之,无获。上益不乐。忽悟温泉汤池侧有梅十余株,岂在是乎!上自命驾,令发视。才数株,得尸,裹以锦褥,盛以酒槽,附土三尺许。上大恸,左右莫能仰视。视其所伤,肋下有刀痕。上自制文诔之,以妃礼易葬焉。

赞曰:明皇自为潞州别驾,以豪伟闻,驰骋犬马鄠杜之间,与侠少游。用此起支庶,践尊位,五十余年,享天下之奉,穷奢极侈,子孙百数,其阅万方美色众矣。晚得杨氏,变易三纲,浊乱四海,身废国辱,思之不少悔,是固有以中其心,满其欲矣。江妃者,后先其间,以色为所深嫉,则其当人主者,又可知矣。议者谓:或覆宗,或非命,均其媚忌自取。殊不知明皇耄而忮忍,至一日杀三子,如轻断蝼蚁之命。奔窜而归,受制昏逆,四顾嫔嫱,斩亡惧尽,穷独苟活,天下哀之。《传》曰“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”,盖天所以酬之也。报复之理,毫发不差,是岂特两女子之罪哉!

小青

大青者,虎林某生姬也,家广陵。与生同姓,故讳之,仅以小青字云。姬夙根颖异,十岁遇一老尼,授《心经》,一再过了了,覆之,不失一字。尼曰:“是儿早慧福薄,愿乞作弟子。即不尔,无令识字,可三十年活耳。”家人以为妄,嗤之。母本女塾师,随就学。所游多名闺,遂得精涉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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